■川梅

九嶺山里的乳名

是母親們種的瓜

黃昏打山脈上過，隱約間，一個女人站在坳上，用方言，喊我的乳名。

暮色朦朧，以為是娘在喊，我一邊答應，一邊緊趕慢趕。四目相對了，才笑出幾分尷尬。

其實我知道娘的方位，還要翻過幾座山巒。只是這個喊我乳名的聲音，實在太母親了，它在山脈上蕩漾，讓我錯覺到以假亂真。

在九嶺山里，乳名就是母親們種的瓜，在邊界的一畝三分地上東攀西爬，誰先喊應了，就是誰的造化。

小小的鳥

還感悟不到籠子的厲害

一只幼鳥，剛學會飛翔就偷懶，看見一只竹籠子，以為好玩，就不飛了。

它好奇籠子，不知道籠子的妙處，直接鉆了進去，腳一踩，籠門就關上了。

鳥以為沒有鳥事，瀟灑地抖了抖翅膀。在籠子里，翅膀是沒有用的，飛，也是沒有用的。

邊界不大，籠子里的世界就更小了。鳥不知籠門怎么開關，看著外面的世界江山如畫，它不急。

小小的鳥，此刻還感悟不到籠子的厲害。

那些山都在娘的心上

娘幼小的年代，九嶺山脈的山，有名號的少，更多的山頭是無名的。娘在山川上打柴打豬草，不知道如何喊它們。

那個年代名字緊缺，人都不夠用，其他的物種難得有名。再卑賤的名字，也有人搶到命上背一輩子，并且行不更名，坐不改姓。

后來人少了，名字就多起來，那些土得掉渣的名字，沒有人要了。棄在邊界各個角落，笑看世上過往，閑得沒有意義。

娘年紀大了慢慢慈悲，就去把那些名字撿起來，分發給一個個山頭，讓那些無名的山頭下里巴人。

娘每次去百丈寺拜佛，來來回回看那些山，它們都在娘的心上，想喊誰就喊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