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孫廣韌

雨，和眼淚一樣，在我們生命的某個時刻，因為內心一些無法言說的觸動，而忽然降臨。在清明節的前一晚，忙碌完工作和生活的瑣碎之后，我與自己的影子一起入睡。

在半睡半醒之中，我聽見淅淅瀝瀝的雨，落在屋檐上。這暗夜中的每一聲啪嗒，仿佛都試圖在我心里叫醒一個個沉睡的名字。

那些名字，他們或許曾經擁抱過幼小的我，且流水般穿過我的童年。他們也曾牽著我的小手，在村莊的小路上散步，并用慈愛的口吻，告訴我一棵樹或者一朵野花的名字。我也常常因此而感到快樂，就像麻雀在枝頭上，嘰嘰喳喳地叫。

如今，我已幾乎記不起那些名字下的面容了，隨著足跡消失的，還有他們的聲音。這就像我往黑夜的荒草叢里，扔出過一顆剝開的核桃，隨之叫了一聲“爺爺”，但幾十年過去了，也沒有聽見一聲回響。我想，或許他已經走得太遠了。

每年的清明節，父親就會早早地叫醒我們，并準備好祭祀用品。早餐過后，我們就會驅車前去祭拜祖父母。往往這個時候，父親就會和我們講起祖父母的一些生平往事，而講到動情處，我們的眼淚就會在薄薄的黃紙上，浸透出他們模糊的臉龐。

往事飄來，如一縷青煙，我們微微顫抖的手還來不及握住，煙就消散了。如此，我們挽留住的，只有隱隱作痛的思念。

在我的回憶里，有的雨，最多會連續下幾天。而落在心里的雨，只要開始下了，仿佛就不會結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