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黃燕媚

冬日暖陽，與知己好友共赴一場約定已久的紅楓盛宴。

同行之人，依然有她——我的知己湘。關于我們，關于我們的友情，我似乎從來沒有好好寫過，甚至沒有好好思量過。也許是太習慣一個人的存在了，反而忘了去思索這個人于我是怎樣的存在。

去年今日，我和她也曾來過這里——曾田鎮上坑林場。我們一起，看整片樹林的燃燒殆盡，看滿地的枯葉像蝴蝶一樣在地上翻轉。生命單薄得涇渭分明，只剩脈絡可見，而藍天干凈清澈，未見一片遮光的云。顯然，我們錯過了一場燦爛的、紅艷的楓林景致。我們互相安慰對方：錯過只是為了遇見不同的風景。你看，天空干凈，枝干簡單，大道至簡。

我們自得自樂，在落盡了葉子的山上，尋找被別人放棄了的風景。我們走在滿地的落葉里，放聲歌唱《追夢人》：“讓青春吹動你的長發，讓她牽引你的夢……”是的，是她告訴我，一步步往前走，終會慢慢接近夢想。在寫作的路上，她也是這樣一路指引我進步的。如果不是因為她，我從沒想過我會推開一扇文學的門，認識一群有趣的文學之友。我從小喜歡文學，但這些年因為身心困頓于生計，無暇顧及自己的文學愛好，于我而言，文學是塵封已久遙不可及的夢，成年人連做夢也略顯奢侈。我依然能堅持的是睡前看書，偶爾記錄生活。是她有一雙發現的慧眼，她非常細心，從我的QQ空間里把我的文章一點點整理，然后提出修改意見，幫我把文章推薦給編輯。當我的文字第一次出現在報紙上時，夢如此真實地閃著光。我的自信心也慢慢地建立，在湘的鼓勵下，我開始了蹣跚學步的文學之路。于我而言，她亦師亦友。

在過往的20多年歲月里，我們一起見證過煙花在頭頂綻放，一起許過愿，彼此心照不宣卻能心意相通；我們一起走過一段黑暗的路，她陪我去見過不靠譜的客戶，我替她擋過我們都不擅長的酒局；我們曾風雨無阻地赴一場山海之約，我陪她出走過，躲在酒店里沒心沒肺、沒日沒夜追著喜歡的劇；她收留過手足無措的我，我抱著她，把她的肩膀哭濕了一次又一次；我們一起游蕩過街頭，夜不歸宿，年少的叛逆和倔強我們都一樣；我們一起唱著王箏的《我們都是好孩子》，唱得聲嘶力竭，沒有大人過多的看護，我們卻依然決定要做個好孩子，如果青春注定無處安放，那就讓它肆意揮灑。

是的，我們一起走過太多，經歷太多，面對生活給予的苦，我們卻都能一笑而過。也許正因為彼此能相互陪伴，人生里的遺憾與不完美，好像都變得不太重要。重要的是，我們依然能在一起，約一場又一場的花開花落。

而我們，似乎也從不需要刻意約下一次，因為我們總會有那么多不約而同的下一次。比如現在，我們又來看這漫山遍野的楓葉，又在同一棵大樹下拍了照。

我們來的依然不是時候，那來不及紅起來的楓葉，在冬日暖陽里等待它的歸宿，等待一場相遇的盛宴。我們依然互相安慰并釋懷：那些恰到好處的美，那些有緣遇見的風景，都是可遇不可求的。

但也會有不同的，僅屬于我們的風景和緣分在等著。上一次來，我迷了路，她在山上等我。這一次，我們一起迷路。而這一起走錯的路也許就是給我們額外的獎賞，比如荒山野嶺里那只熱情作揖的小狗，比如那一樹紅透的野柿子。我們突然就接受了這樣的迷路，你要相信人生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，那些驚艷總是藏在我們不經意的路上。我和她相視而笑，一下子也就明白了，這么多年我們能一直做好朋友，是因為我們骨子里都有那股不服輸的倔強，卻又都有那種隨遇而安的淡然從容。

如今這未曾紅透的楓葉，也是自然的饋贈，見證了我和她的友情。我是如此慶幸，陪我看楓葉的人，依然愛著自己。再約一場吧，明年楓葉紅時，曾田鎮上坑林場再會。那時你依然愛笑，一如初見，我依然愛鬧，一如既往。